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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政府封鎖 88,000 份香港殖民地檔案 研究者:英國仍在掌控殖民統治及香港歷史敘事

《棱角》曾解讀英國殖民政府的歷史檔案,察見 40 年前英國曾有撤離香港的應急計劃。由於難以取得中國的歷史檔案,不少香港歷史研究者均依賴英國的檔案進行研究,補充香港本地史料以外殖民政府的管治立場,從中窺探中國的立場、態度,以至對港政策。
英國約克大學(University of York)博士生 Matthew Hurst 專攻香港人在中英雙方在香港主權移交談判過程中的角色,以及英國最後廿年在香港的管治方針。他在研究過程當中發現,英國仍有 88,000 份前港府機密檔案微縮膠片(microfiche)未有解封,儲藏於 Milton Keynes 郊外 Hanslope Park 一個外交部設施中,未有遵循外交大臣 2011年指令,解封各前殖民地的政府檔案到國家檔案館(The National Archives),部分至少需至 2047 年才解封。
Matthew 跟《棱角》強調,英國政府的做法無異於仍在掌控殖民統治及香港歷史敘事,縱然這些檔案均以英國殖民政府角度撰寫,但在《國安法》後香港人大量離散,公眾及學術界均在意如何保存及撰寫香港自身歷史:殖民地檔案正可連結歷史,讓港人實在地將自己的歷史把握於自己手中,亦令香港歷史研究可以更全面和客觀地展開。
「只有揭開這些檔案,香港人才可更好理解未解殖的現狀,重新解讀將來,實現遲來的歷史正義。」
近九萬份未解封檔案或見殖民政策

Matthew Hurst 上月在 The Journal of Imperial and Commonwealth History 期刊發表論文,披露有這批香港檔案。

自 2011 年有肯亞人向英國政府興訟,揭發英國在撤離 37 個殖民地前除銷毀檔案外,亦秘密將數以萬計檔案帶回帝國首府(Metropole)的 Hanslope Park 外交部設施內,終令英國外交部解封近 20,000 份外交文件到國家檔案館,歸檔入 FCO 141 系列。不少歷史研究者從中發掘到英國殖民管治從未曝光的一面,當中亦包括香港的檔案。

「英國撤離香港前,殖民政府設專人複製及送走檔案,英國官方亦尋求法律基礎保留檔案,務求在《中英聯合聲明》於 2047 年到期前不被解封。英國官員亦有跟中國官方磋商,確保 1997 年後如何處理這些檔案。」

根據已解封的 FCO 40/1914 f12 檔案,時任港督尤德爵士(Sir Edward Youde)在 1985 年 3 月指示香港所有歷史檔案,1997 年後均要移送到倫敦,「為行政及歷史紀錄」。當時負責人為澳洲 Northern Territory Archives Service 的檔案處首席主任(Principal Archivist) Don Brech,並向副布政司陳祖澤匯報,其後轉到政府檔案處(Government Records Service)的特別職務組(Special Duties Unit),工作一直進行至 1992 年。

Matthew 從部分已解密的檔案中發現,香港人其實有積極參與《中英聯合聲明》的討論,並非如中國共產黨副主席兼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公開指「只有兩腳櫈」、「沒有三腳櫈」論:商界參與大量中英雙方閉門討論,甚至成功說服官員不要冒進以保護香港經濟,壓力團體的民意調查有被不想進行官方民調英國官員參考,官員亦會考慮學生組織、商會、以至教會的意見。

「其實『保證香港生活方式 50 年不變』,是來自查良鏞的《明報》社論。」

但當 Matthew 繼續深挖下去,方發現仍然有 88,000 份文件未有公開,並註有 50 年後 - 即 2047 年-才可解封的限制。他曾嘗試與國家檔案館申請解封,至今成功率僅有 38%,以及得到一份微縮影片(microfiche)的檔案目錄。

該些檔案分成三組:第一組共 27,000 張微縮膠片為英國在香港管治的紀錄,第二組 5,500 張紙本文件,第三組共 55,138 張包含香港本地政府治理及行政的微縮膠片,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國從日軍銷毀的政府文件拯救出來的剩餘文件。

前布政司鍾逸傑(Sir David Akers-Jones)曾指,第二三組的文件屬於「必須從香港移走」的「機密」及「高度機密」文件。根據記錄,中英雙方在 1997 年 6 月 28 日,即回歸前三日簽署檔案移交協議,令這批文件要在《中英聯合聲明》 2047 年到期後才可解封。

「外交部跟國家檔案館均很幫忙,但部分檔案或因涉及敏感議題,不由他們公務員決定。」

以解密檔案對抗重寫歷史

Matthew 跟《棱角》強調,這些檔案並不單單屬於學術界或歷史研究者,而是香港人:香港政府在 2020 年《國安法》後開始重寫歷史,修改學校課程,記者面臨自我審查,圖書館的書籍被下架,報章以及歷史檔案被消失… 如果香港人想尋回對英治時期的理解,對英治時期產生懷舊情感,以至為下一代尋求追溯歷史典故,該些檔案是一個最佳的歷史書寫文本資料。

「這些歷史檔案正正告訴香港人,為何過去甚少有關於殖民地的歷史紀錄?Hanslope Park 的 88,000 份檔案,將可提供無法比擬的香港殖民歷史觀,即便是英國殖民政府的角度也好。」

他一直催促英國政府早日全面解封資料,希望讓香港歷史研究得以更全面和客觀地展開。「英國政府現在是阻礙公眾更好理解英國殖民的歷史,特別是現時香港的一手資料正受威脅,面對日益嚴峻的審查以及政治宣傳,香港公眾需要有切實的史料去修正被偽證的記憶。」

Matthew 更認為,這些檔案本身就可以為香港達至解殖的第一步,可以補足歷史,以及港人的身分認同。「有人爭議香港從未被完全解殖,這點不單是香港從未被賦予獨立權利,更是其歷史不斷被挑戰,而歷史檔案又被封鎖…」

爭取 BN(O) 權益亦為一例:在檔案中必然可以見到,英國殖民地政府當時如何考量英國的「歷史道義責任」,方會限制 BN(O) 居英權。

解密檔案作為解殖 予香港人掌握自己歷史

記者曾多次在香港及香港以外查閱國家檔案處香港檔案,不限地域。公眾可以根據英國「資訊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 2000)申請查閱,要交外交部提供 Hanslope Park 的香港檔案目錄,更可以詢問外交部何時解封、有何法理基礎封閉檔案、甚麼檔案被複製、哪些檔案被歸納入「最高機密」、以至英國政府是否曾跟中國政府磋商,令中英談判小組的檔案不能公開?

Matthew 形容,一個離散社群也好,學術研究者也好,當歷史檔案被限制接觸、被隱藏,對眾人均具破壞性,特別是在殖民及後殖民脈絡下,重奪被封禁的歷史解讀是爭取權力及話語權的方法。

「檔案的意義在於公眾可以物理上接觸到自己的歷史。這些微縮膠片及文件是從香港被奪走,一如其他實則存在的殖民記憶物件,香港人應該有權去觸碰到自身的歷史檔案,重新建構跟自身過去的關係。」

「只有揭開這些歷史檔案,香港人才可更好理解未解殖的現狀,重新解讀將來,實現遲來的歷史正義。」

棱角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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