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你不知道,淋漓淋浪是夫妻檔的藝術家組合,創作以油畫為主。
以防你不知道,儘管未曾被國安局以100萬港幣懸紅,他們曾被親中傳媒點名涉嫌違反國安法。
以防你不知道,他們多幅作品正在《Banned by Beijing》展覽中展出,實踐他們用藝術去「保存歷史,重建香港」的目標。
人在英國的淋漓淋浪說,雖然肉身離開香港,但自己在社運中站的位置從未改變。
流亡英國兩年來,淋漓淋浪十分活躍,從他們的Instagram中可見,大大小小的港人活動及展覽都見到兩人身影。然而,兩人已經在英國以至歐洲參與20多個展覽,但這次是由Index on Censorship和St John’s Waterloo的《Banned by Beijing》是首次完全由英國組織舉辦、沒有與任何港人團體合作的展覽,加上有國際級人馬巴丟草同場獻技,故難免對於今次展覽格外緊張。對於主辦單位的安排,淋漓淋浪十分滿意,他們解釋:「主辦單位Index on Censorship與我們一直有合作,所以他們聯合St John’s Waterloo籌辦這次展覽時,很早就已經找了我們合作。其後他們再找到主要用數碼創作的vawongsir及數碼與傳統方式並用的巴丟草參與,藝術角度來說融合了不同類型的創作,加上我們都正被中共打壓,令整個展覽有著很好的化學作。」
《Banned by Beijing》於6月27日近黃昏時間正式開幕,當日淋漓與淋浪在舉辦展覽的場地由早忙到晚,早上忙著為畫作展示張羅,由現場燈光到作品擺位都要確保萬無一失。到開幕後又要跟專程到場的支持者及好友交流、拍照,同時又要車輪式接受在場傳媒的訪問,一時談談作品的創作理念,一時又說一下香港現況,雖然兩人可以互相接力,但到10時閉館仍未能抽身。
可幸的是,今次展覽反應十分理想,而最讓淋漓淋浪高興的是場地空間足以讓他們難得地展出「真跡」,讓觀眾能以最真實的方式感受他們的作品,「我們很開心今次能展出『真跡』,那種重要性我難以用言語去表達。我們的作品你親身看過之後,就會發現與透過電話螢幕觀看的感覺是完全不同。」事實是相對在場另外兩位藝術家,淋漓淋浪的作品算是非常巨型,其中一幅作品《天秤人》達125x200cm之大,加上他們畫作中的主角往往有著招牌的大眼睛,於現場觀看確實有螢幕不能傳達的震撼。
淋漓淋浪另一幅備受關注的展出作品,為描繪了蘋果日報創辦人黎智英的《蘋果人》。對於這幅作品,兩人表示該題材在他們心中已有一段時間,趁今次展覽前花了約個多兩星期完成,「對於他(黎智英)我們只有感謝。這幅畫表現了無論中共如何用手掩蓋他的口,他仍然堅持發聲。另一方面,蘋果日報對香港人來說是一個共同回憶,只要講起蘋果,大家就會一呼百應。」該畫作中其實暗藏了一個蘋果浮雕,惟在相片難以看出來,這亦可算是兩人對親身到現場的觀眾的一個小驚喜。
今年4月初,一名留學日本的女生在回港期間被國安拘捕,原因是她在日期間曾在社交網站上發布含港獨口號及標語。此新聞一出,迅即在各國間的港人移民圈中傳開。此後人人變成驚弓之鳥,所謂的「紅線」亦由香港一直伸延到台灣、倫敦、溫哥華及三藩市等地。
曾被親共媒體點名的淋漓淋浪直言,雖然身在英國,但仍然感受到一眾移民的恐懼,「我試過有次展覽後想跟一位觀眾合照,但他拒絕了,跟我說自己仍要回香港。當時我想,我到底何德何能?跟我合照能令你不能回港?這太誇張了吧。」日本留學生因在日期間的行為而捕一事,如在移民人士腦中載入了自我審查機制,去64集會不會被人「點相」?這個政治人物的言論是否可以轉發?跟這對夫婦合照會否惹來麻煩?這些問題或者已經移民但仍有親友在港的你或者也曾問過自己。
對於恐懼,淋浪說是人之常情,但他希望一眾港人不要過於恐懼,否則正是正中對方下懷:「驚是正常的,驚是人類的一個保護機制,大家也是不想坐監,否則我們就不會走到這裡(英國)。但如果我們驚到如此地步,那共產黨就贏得太輕易、太多。其實它不應該贏太多,他不過是『拋你』,不應該他做少少事我們已經『收晒皮』。」
淋漓則理解移民人士面對生活環境改變,的確需時適應,但她亦希望「勿忘初心」四字不要淪為口號,在適應新生活後要重新站出來,「我們要花一段時間去適應是無可厚非,但不要在適應後卻不在現身。希望大家心裡要有仍在獄中的手足,不要只停留在舒適圈,要仍有光復的意志。」
「如果嚟到都要『收嗲』,那不如留在香港。你為何要走?你離開香港就是因為希望得到自由吧。」淋浪這一句,大概刺中了不少移民港人心中當下的痛處。
或者正正是這種態度,讓他們夫婦二人在整個浪潮中予人愈站愈前之感,而言他們卻說自己所站的位置由始至終都未有改變,「我們從來都不是站在最前的人,只是當前面的人要不斷被捕或退後,才讓我們的站位顯得愈來愈前。我們由始至終都站在同一位置,只是當別人退的時候,我們沒有跟著走而已。」
移民到一個新地方需要作出適應,作為藝術家,轉移陣地到英國後,淋漓淋浪的創作亦不局限於香港議題,他們希望透過作品好讓歐洲的觀眾明白中共對全球的威脅。今次展品中亦有一幅名為《Hidden Agenda》的全新作品,畫中描述一個大學畢業生在看一本由人民幣所編成的紅書,用以配合主辦單位未來將發表的一份調查報告,講述歐洲的大學因收受中國企業的資助,從而影響他們在人權與民主方面的取態。
身在英國的記者,近日聽得最多港人談及的是「你唔驚返唔到香港?」。紅線的而且確已經無限伸延,執筆之時,又傳來國安拘捕了4名人士涉嫌勾結外國勢力的新聞。除非像一眾被通緝的流亡人士一樣下定決心不再返港,否則恐懼似乎來到歐洲都擺脫不了。想到此處,淋漓淋浪在訪問中的一句話又在腦中出現,「如果嚟到都要『收嗲』,那不如留在香港。你為何要走?」或者,這是我們每一個因恐懼而移居海外的港人都要回答自己的一個問題。
是次展覽將由即日起至7月10日結束(7月8日除外),詳細開放時間請參閱https://stjohnswaterloo.org/event/exhibition-banned-by-beijing/
棱角記者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