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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a Lim林慕蓮美全國公共電台NPR專訪:關注香港人聲音 如何講述香港歷史

著名新聞記者及學者Louisa Lim(林慕蓮),接受美國全國公共電台NPR的主持人Steve Inskeep Podcast訪問;談及Louisa熟悉的香港,過去、現在與未來。Louisa自小在香港長大,亦在香港開始她的新聞工作,曾經任職無綫電視、《紐約時報》,目前在墨爾本大學任教新聞系。

以下是Podcast訪問的文本 :

 Inskeep:我的前同事Louisa Lim(林慕蓮)一直探索一個已經逐漸消失的世界。 Louisa曾是美國會國公共廣播電台(NPR)駐北京記者,她在香港長大。那時候,香港仍是一個與中國內地分隔的英國殖民地。

Louisa Lim(林慕蓮):我當時讀的是英文學校,從未有機會學過香港或中國的歷史。你知道嗎?我們當時讀的是英國首相、國王和女王的歷史。校內演出,我們表演的是維多利亞時期的音樂劇,穿魚骨裙,還曾經演過《苦海孤雛》這些著名英國文學作品。我們就似仍然身在英國,但事實上,外面是一個華人的世界。。

Inskeep:Louisa Lim寫了一本書叫《不可磨滅的香港:香港的剝奪與反抗》Indelible City: Dispossession and Defiance in Hong Kong,記錄香港的歷史。她在書中曾寫道,香港是英國在19世紀從中國奪來的貿易港口; 在最後的統治日子,英國在承諾保留英式自由的條件下,歸還香港給中國。但,在近年的民主抗議活動後,中國大陸剝奪香港人的自由,亦促使Lim決心研究英國在1997年移交香港主權的歷史。

Louisa Lim(林慕蓮):談判桌上,是沒有香港人。香港人不是談判的一部分;沒有舉行過全民公投;他們甚至沒有機會投票來表達他們是否願意被移交回中國。我搜集到的訪談檔案裹面,有部分是來自當時英國最高級的香港顧問訪談記錄,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們非常坦率去講述對中英談判協議的看法; 就是香港人意願是從未在談判桌上被考慮過,只是將它當作一個殖民地,香港人也只是被視為殖民地的資產,一併歸還中國。

Inskeep:不是承諾了50年不變,香港擁有自由和公民權利嗎?

Louisa Lim(林慕蓮):沒錯,中英簽署的原始協議,即中英聯合聲明,寫明中國承諾香港的生活方式50年不變,高度自治,港人自港。今年,正是香港回歸走向第25年——也就是折中點。然而,在過去的幾年裡,隨著我們在2020年看到國家安全法立法。上述這些東西已完全失去了,完全改變了香港的生活方式和被允許擁有的自由。這不僅僅是被削弱;而是徹底的拆毀。公民社會組織被迫解散;立法機構被重組。選舉制度全部被修改。

過去英國跟中國談判時,香港人一直希望有監察機制監察中英聯合聲明運作,如果中英聯合聲明被違反,香港人可以要求作出補救。可惜他們的意見從來沒有被聆聽,也可能因為英國人認為這樣做會太棘手,所以從未實現。當然,現在再拿來說亦為時已晚。

Inskeep:你在香港見到的香港人,他們對於如何講述香港故事,有甚麽看法?像中國共產黨講的那樣,種族主義和殖民主義的故事;又或者像很多西方人口中將香港描述為一個正失去自由的地方,還生活在香港的人,如何面對這個矛盾?

Louisa Lim(林慕蓮):是的,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這也是為何我試着探討的原因。我們從小接受的歷史教育,跟現在學校教授的歷史有很大分別;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參考。我想要做的是真正專注香港人的聲音,他們如何講述自己的歷史。香港實際淪為二次殖民地,是很吊詭。好像我其中一位受訪者,是一名劇作家。他說在殖民地的歷史,這裡沒有戰爭英雄、沒有政治家、沒有神話,亦都沒有傳奇,就好像一塊貧瘠的岩石。我很感興趣的是,這裡一些地方英雄和標誌性人物是如何誕生,又如何被揀選出來。

Inskeep:那麼,誰是香港的標誌性人物?

Louisa Lim(林慕蓮):嗯,書裡面我寫了一個全香港聞名的九龍皇帝,他是很特殊的人物,已經在2007年去世。他是一位年邁、有殘疾的垃圾工人,情緒上精神上都似有點問題。他堅信860年九龍半島被割讓給英國時,實際上是從他的家族手中搶去。他花了半世紀在城市各處的牆壁、郵筒、天橋、信箱和路燈上塗鴉,書寫他的族譜及他們對九龍半島的擁有權。他的字跡難看又不美觀,就像一個六七歲孩子的字跡,但非常獨特。多年過去,他逐漸成為香港的一種文化標誌性人物。

流行歌手和 Rapper都試過以他為題創作歌曲,亦有詩人為他寫詩。他曾經出現在電視廣告; 又試過在電影中客串演出。他成為香港最有價值的藝術家,甚至代表香港參加了威尼斯雙年展。我對他的故事很著迷,尤其他一直思考的事情,關於剝奪、領土、主權和失去等這些主題,這也是香港人近年所爭扎的核心,尤其是2019年的運動。其實很早年,他已經在思考這些問題了。

因斯基普:50年後,香港會不會是一個景象依舊,但實際上已經是另一個城市,而且沒有人真正記得過去的香港是怎樣?

Louisa Lim(林慕蓮):在2019年的運動期間,北京和一些大陸人經常說「留島不留人」。他們對香港總是有很多人不斷要求和有很高要求,感到很不滿;他們想要更加順從的香港人。所以我認為,北京希望香港成為大灣區的一部分,只是中國南方其中一個城市。我們今天看到大量人口移出香港,相信亦都向這個趨勢發展。同時我們看到今次移民潮規規模龐大,世界各地出現許多新的香港人社區。香港移民很出色,充滿活動,我相信他們會在不同的地方做出很好的成績。

Inskeep:Louisa Lim是《Indelible City》的作者。非常感謝。

Louisa Lim(林慕蓮):謝謝你,Steve。和你交談總是如此愉快。

美國全國公共電台簡介(National Public Radio, NPR )

美國一家獲公眾贊助及部分政府資助、但獨立運作的非商業性媒體機構,成立於1970年2月24日,開播於1971年4月。它的總部位於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與其它非盈利媒體機構如美聯社不同的是,它是通過議會法案設立的大多數的成員廣播電台是由非牟利組織如公校管理機構、學院和大學運作。

新聞來源: N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