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在東京舉行的國際小姐競選，將由廿五歲的梁庭欣代表香港。昨天，「國際小姐香港代表」的Facebook專頁發布了梁小姐穿上香港「民族服裝（national costume）」的照片，效果令人「驚艷」（注1）。
據專頁的英文介紹，這襲奇裝異服由香港知專設計學院七位學生操刀，除了展示傳統中國元素，還散發香港本土風味，包含霓虹燈、當舖招牌、麻雀、夜景及所謂「unsimplified Chinese characters」等元素，每樣都獨當一面，現在集中在一起，問你怕未？
儘管不少網友狠批服裝奇醜，彷彿把「天津冬菜罐」罩在身上，但我覺得也不能全怪同學仔。你叫七個人設計一套衫，必然七嘴八舌，結果七國咁亂，何況同學接job時，可能有人事先講明，服裝要兼具中国特色和香港風味，「說好香港故事」——在這意義上，此身「攞你命三千」的造型，其實已超額完成任務了。
望着照片，不由得想起張愛玲〈更衣記〉，她透過時裝寫時代，處處閃爍洞見。例如看見袖子再度流行，張愛玲便知道預兆了「形式主義的復興」，由是推測「最新的發展是向傳統的一方面走」。她的弦外之音是：舊中國文化並未隨着滿清覆亡而消散，傳統仍會不斷還魂，只是披上新的外衣。
時裝不只是時裝，也是時代的衣裳。用張愛玲的眼睛，我們大概也能從香港代表的「民族服」上，窺探到香港一些現況：
一、形象要夠庸俗：李家超上任後講過，現屆政府對外宣傳香港，必須「畫公仔畫出腸」。現在這件民族服每個元素都毫不含糊，非常搶眼，完全符合「李班子」那種kitschy美學。
二、過去才是美好：當舖、霓虹燈已日漸式微，屬於過去的時代，再配上歷史悠久的麻雀，簡直時光倒流五十年。這種設計，很能反映許多香港人緬懷昔日光輝的心態。
三、除了夜繽紛，就什麼也沒有了：國際金融遺址本沒什麼好搞，唯一能令全城「動起來」的，就是「夜市」。所以服裝的夜景元素，來得十分合時，如果添一張「紅A膠櫈」，構圖就perfect了。
最後，我想談談「國際小姐香港代表」專頁的文案中，那個我認為像民族服一樣觸目的詞——「unsimplified Chinese characters（非簡化中文字）」。恕我孤陋寡聞，這樣指稱正體中文字，還是頭一次見。
用Google查一下，「unsimplified Chinese characters」只有2,240個搜尋結果，而搜「traditional Chinese characters」則有27,200,000項結果，可知前者有多罕見！這類用語大概只有中国大陸才用，卻跟世界主流脫軌——也許，這就是新香港的特色吧。
注
舊文重溫
馮睎乾：〈張愛玲筆下的時尚，眼中的美女〉
原圖來自「國際小姐香港代表」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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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說：「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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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權轉載：馮睎乾十三維度Facebook專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