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自由委員會基金會(Committee for Freedom in Hong Kong,CFHK) 周一(8日)發表研究報告,揭露香港監獄系統將對政治犯的迫害制度化。
報告估計,超過 1,900 人在 2019 年反修例運動後因政治指控被囚禁及還押,令早已不敷應用的監獄嚴重擠迫,引伸醫療疏忽,曾導致囚犯死亡,或傷患未被及時處理。
CFHK 政策和倡議專員許穎婷向《棱角》提到,報告共同撰寫人、曾被指控在 2019 年反修例運動中襲警的美國律師 Samuel Bickett ,曾被懲教人員質疑誇大手指骨折情況,僅獲發止痛藥處理。
更甚者,有女囚友因在燙衫房長期重複強迫勞動工作,導政手指脫臼,無力麻痺卻無法獲得治療,只能聲稱自己有自殘傾向才被調走。
「她是因為燙衫而脫臼,但整個期數(囚犯生活群組)已當成慣常,竟然是互相幫大家將手指『啪』回正位 ,實在泯滅人性。」
而針對政治犯的長期單獨囚禁,更是違反國際人權標準及《曼德拉規則》,構成酷刑。
據《棱角》了解,黎智英仍於赤柱監獄特別組單獨監禁,而案件開審時,則囚於荔枝角收押所 G 座獨立被清空的樓層中。
部分政治犯至今仍以「保護」為名,被囚於小欖精神病治療中心,包括《蘋果日報》案的李宇軒、陳梓華、47 人案的區諾軒、趙家賢等,難以跟外界接觸。
香港政府罕有致今未有作任何回應,僅保安局局長鄧炳強周二(9日)在立法會保安事務委員會上稱,懲教署一直致力確保羈管環境穩妥、安全、人道、合適和健康,同時為在囚人士提供適切的更生服務。
懲教署署長黃國興同日晚上去信 New York Post(紐約郵報),強烈反對及駁斥該媒體 9 月 7 日 Samuel Bickett 的評論文章,指出該文章對懲教署運作的指控完全是虛假、毫無根據及惡意誹謗。
監獄嚴重擠迫衍生醫療問題
基金會的報告《我們難逃受苦——香港監獄內的制度性迫害與政治操控 ‘We Were Made to Suffer’: Systemic Abuse and Political Control Inside Hong Kong’s Prisons》引用《棱角》早前關於黎智英獄中幾乎無法收發書信的報道,指明審查及沒收書信是非人道對待的一環。
但更不為所知者,是香港的監獄現時嚴重擠迫,加上建築老化,無法配合突然增加的政治犯,令到當中的醫療疏忽情況比以往更形嚴重。
報告指,荔枝角收押所長期處於還押在囚人士爆滿的情況。
報告共同撰寫人,美國律師 Samuel Bickett 因 2019 年襲警被判監,他曾親自目睹荔枝角收押所「逼爆」,需要爬過其他囚犯的臨時床位,才可走出監倉。公開資料亦指,不少囚室甚至需要「朝行晚拆」,白天作為更生教育的功能室,夜晚便鋪床改回囚房。
CFHK 政策和倡議專員許穎婷亦向《棱角》表示,由於在囚人口過多,而懲教職員不足,部分監獄中保證囚友的每日半小時運動時間,會因帶隊教練不足,變成放風散步代替,令囚友長期缺乏運動。
赤柱監獄及荔枝角收押所現時都超出收容人數兩成多,而荔枝角收押所去年終獲批原址重建。
許穎婷認為,「明明監獄已承擔不到大量人口,政權卻要持續以政治罪行拘捕他人,又拒絕保釋,實驗上是製造更多問題。」
醫療、衛生、建築情況不彰 囚犯死在監獄
許穎婷指出,獄中的刻意疏忽囚犯健康情況,以各種連串拖延醫治,曾導致囚犯死在獄中。「(囚犯死亡)事件雖然媒體會報道、懲教會公開,但一切原本均可以避免。」
報告首次公開幾內亞囚犯 Conde Mamady 因嚴重精神障礙而未能自行求醫,最終懷疑因腿部感染未被診治,拖至在送院期間死亡的事件。
許穎婷強調,囚友均知道獄中難以獲得適切治療,深明若然投訴舉報,則會面臨報復,會受到懲罰、失去福利或遭單獨囚禁,怒不敢言。
她跟《棱角》提到,Samuel Bickett 在獄中時手指骨折也曾被職員質疑誇大,僅獲發止痛藥處理;更甚者是有女囚友因在燙衫房工作而手指脫臼,但無法獲得治療,只能聲稱自己有自殘傾向才被調走。
「她是因為燙衫而脫臼,但整個期數(囚犯生活群組)已當成慣常,竟然是互相幫大家將手指『啪』回正位 ,實在泯滅人性。」
囚犯亦明白在獄中能獲得專科治療幾近無望,入監時亦時常被中斷原本長期藥物,大部分有需要的囚犯,會乾脆放棄嘗試申請。
除了黎智英因出庭時稱心悸,令懲教署罕有披露其獄中醫療處理外,報告訪問的前政治犯均稱一度被拒絕治療,只獲發俗稱「四寶」的止痛藥、止咳水、感冒藥及敏感藥;特別在武漢肺炎期間,一度令囚友非常惶恐。
有政治犯亦指明,監獄風扇不足,遑論有冷氣,令到在囚人士經常出現來歷不明的紅疹,但只獲一些潤膚膏,估計紅疹源於空氣太悶熱、衣物及環境衛生不佳有關。
監獄內亦被指經常渠道阻塞,到處有曱甴、老鼠爬行。報告引述立法會討論重建荔枝角收押所的討論時,亦指其老舊的結構及喉管,技術上也已經無法修復。
而囚友的衣物需要共用,但因清潔消毒未必完善,部分有皮膚病或真菌(即香港腳、灰甲等)的衣物容易令整個監房爆發感染。
未有處理精神病問題 反以精神病院壓制
報告亦有提及,懲教署會將政治犯送往小欖精神病治療中心單獨拘留作為壓制「麻煩囚犯」方或,但卻忽視真正患精神病者需要,以至有囚友因長期監禁衍生精神病。
據《棱角》了解,部分政治犯至今仍以「保護」為名,被囚於小欖精神病治療中心,包括《蘋果日報》案的李宇軒、47 人案的區諾軒、趙家賢等,難以跟外界接觸。
單獨囚禁作為懲罰
懲教署亦長期依賴單獨囚禁,或名義上非懲罰性的「中止交往」,作為懲罰與控制政治犯的手段,時長可達數週、數月甚至數年。
去年單獨囚禁個案創近三年新高,達 879宗。根據《監獄規則》第 63 條,隔離囚禁為期不超逾 28 天。
署方一直向立法會指出,超過四個月的案例屬囚犯「自願」,但獲釋的政治犯均指是署方向其遞上表格要其自己簽名,不從者會被罰。縱然遠超《曼德拉規則》中的15 日上限,在囚者亦無法不從。
報告提到,「長毛」梁國雄長期被囚於旁邊無人的單獨囚室,移送時要清場及阻礙他人見到他,視之如同具暴力傾向的重犯。
據《棱角》了解,「長毛」一度情緒不佳,曾向探訪者稱自己會死在獄中。
而黎智英據知仍於赤柱監獄特別組單獨監禁,而案件開審時,則囚於荔枝角收押所 G 座獨立被清空的樓層中。
《棱角》亦從多名釋囚了解到,懲教人員委託特定囚犯為「B仔」去管理其他在囚人士,當中衍生的毆打、勒索、以至性侵等暴力均屬實,特別是在俗稱「細壁」,收押 14 至 20 歲年輕犯人的壁屋懲教所。
部分在囚人士為免被「B仔」針對,會提及自己以獄中工作薪金購買的零食、日用品,以至獄中被視為貨幣的香煙予「B仔」,形同賄賂,但懲教人員會視而不見。
報告亦提到這些囚犯被迫接受政治灌輸,包括參加令其支持中共的洗腦課程、觀看政治宣傳片,及接受「認罪」輔導。
監獄無人約束 呼籲國際社會監督人權狀況
Samuel Bickett 曾目睹荔枝角收押所醫院翼中,一名囚犯在無監控鏡頭的樓梯間被毆打。
「目睹那次毆打令我震驚。我知道香港監獄的規則往往靈活,但那晚清楚顯示懲教署毫無限制,缺乏監督。」
CFHK 建議,民主國家政府應將香港監獄問題納入雙邊或多邊議程,並要求獨立專家進入監獄調查。
報告認為,香港監獄的情況在本地已無人可約束,單靠溫和請求無法促使改變,或要外部壓力、嚴謹記錄與對囚犯及其家屬的持續支持,方可推動改革。
香港作為受《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約束的全球金融中心,報告呼籲全球社會及聯合國要求香港允許獨立專家監察監獄,並對涉事官員實施制裁。
去年,懲教署回應社交媒體上的監獄虐待投訴時向香港媒體表示,重視員工行為及誠信,任何違規行為將依法處理,囚犯亦可提出申訴。
(編按:英國時間晚上七時更新,加入懲教署署長黃國興反駁 New York Post 文章)
棱角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