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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修例五周年|流亡手足憶612歷歷在目 海外手足延續抗爭無愧於心

五年前的6月12日,金鐘立法會大樓一帶的衝突,為「反修例運動」揭開序幕。這場運動的最大特點之一是沒有「大台」,抗爭者沒有聽從任何指揮,但卻發揮了前所未有的反抗力量,「be water」的哲學震撼世界。在街頭上,大家以「手足」相稱,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亦不分和勇、甚至可能互不清楚對方的真實姓名及樣貌,只知道大家目標一致,就是「五大訴求」,即使大家策略不同,但「兄弟爬山」,各自緊守自己崗位。
五年過去,《棱角》訪問了兩位流亡手足,有人想回歸平淡,低調生活;亦有人想延續抗爭,盼望參軍。而香港人不能再繼續進行的集會示威,在海外的手足又如何接捧?
612混亂歷歷在目     「是警察不守規則在先」
流亡美國的Tommy(化名)及Kenny(化名),因為人身安全理由,不詳細講述流亡原因。Tommy只提及自己製造過氣油彈及巨型彈弓,而Kenny則協助過籌備裝備,例如頭盔、口罩、盾牌等等,兩人都曾經被捕。
又來到「612」,Tommy表示,無可否認記憶開始變淡,但「612」是他第一次吸入催淚彈的日子,有些事始終揮之不去。他記得警察在下午3、4點開始施放催淚彈,當時他身在中信大廈附近,突然有一個催淚彈飛過來,附近的人馬上驚慌起來,「有一個看上來50歲的阿叔,你覺得他像個『廢老』般,但他直接趴低,叫人踏過他的背脊,爬過欄杆,這是我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阿叔捨己救人,他又記得大家退到中信大廈之後,裡面的人亂中有序,雖然狼藉,但不會擔心被其他示威者傷害。
與Tommy相反,「612」對Kenny來說,仍然歷歷在目,他認為那是整場運動由和平遊行演變成衝突的轉捩點,「是他(政府)不遵守遊戲規則,大家(示威者)和平的時候,你(警察)應該和平,你不應該用暴力去打人,而且是不顧人命地使用暴力,我覺得人民就有需要出來反抗」。他當時在現場,眼見警察施放催淚彈,大家開始逃跑,他亦遭警方包圍,之後聽到很多人因為吸入催淚氣體而呼叫「救命」,他不斷拍打中信大廈的玻璃門,又幫助其他人跨過攔桿,情景至今仍會間中出現在他的夢中。
Tommy覺得「612」是運動的開始,之後發生的事,才進一步令他走得更前,「因為我住元朗,鄉黑的問題一直都有,從小就已經看慣了。但是當他們與警察聯手,我是很難接受」,從此Tommy不再覺得「警察都是打份工」,而是有份破壞社會的罪人。而Kenny則指,警暴問題亦令他非常憤怒,是導致他升級行動的原因。一番抗爭之後,手足之間開始討論去留問題,結果他們在當年7月左右計劃逃亡。
有人想低調有人想延續     過好日子再重新出發
流亡美國後,Tommy面對租金等生活問題,做起木工,慢慢地生活回到正軌,過得反而比香港更輕鬆,「一個星期工作5日,每日6、7小時,人工比白領好少少,生活過得不錯的,自己想做甚麼就做甚麼」,但在香港未完成的學業,Tommy就表示由於學費太貴,暫時沒有再想了。而Kenny就坦言來到美國後,收入比香港跌了一大截,主要是技能較難轉移,最近重回校院,繼續讀書,增值自己。
問到兩人有沒有後悔當初,你們異口同聲都說「沒有」。飽經流亡的痛苦和辛酸後,Tommy引用港產片《頭文字D》的經典對白「我未死,就是世界冠軍」,覺得現時的他最想要的是活在當下,對「612」這個日子漸漸沒有太大感覺,「我都想重拾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好多手足都想低調,其實都明白,你要承受的都承受了。而你去憶述一些歷史,一些口述歷史,可能會讓你放下」。
而Kenny表示,抗爭的時候早就已經下定決心,「條路自己揀,X街唔好喊」,但Kenny心裡想著的,更多是如何延續抗爭,「Tommy說的沒錯,我們都要生活,都要發展自己的未來。但我覺得我們的狀態不是冷卻,而是沉澱,我覺得我們仍在,只是有沒有機會再翻起漩渦,把大家重新集結起來」。Kenny初到美國時,一直很想參軍,每日操練體能,「我想參軍不是為了綠卡,也不是為了公民身份,我純粹想打回共產黨」,但3、4年過去,他的留美身份一直不符合參軍的要求,唯有繼續等待時機。
「集會」變成「聚會」     號召行動「對得住自己就夠」
在美國,Tommy覺得能夠做到的並不多,有時「集會」都漸漸變成「聚會」、「吹水」,Kenny亦有同感,眼見集會愈來愈少人出席,「有時候見到同一個人,幾年來一直堅持出席,你會打從心底敬佩他」,似乎大家對繼續舉辦集會,多少有些失去方向的感覺。
在加拿大溫哥華,於2022年成立的港人組織「溫哥華手足」,已連續第三年在溫哥華市發起反修例周年行動。成員Rachel承認,今年的參加者人數或不及組織剛成立時發起的行動多,除了因為《國安法》及《廿三條》令出席有關活動的風險增加,Rachel指亦有人認為行動沒有用,甚至有人指他們的行動太頻繁,「有人指會攰」,未能次次出席。
Rachel表示,亦曾有自我懷疑,但漸已想開了,現在沒有太多疑慮。她引用朱耀明牧師日前在溫哥華的集會上說,做人要磊落真誠,「你做自己對得住自己、覺得應該要做的的事就夠」,憑住這個信念,Rachel表示,即使有些行動可能只有兩人參加,但他們仍然會繼續進行。
她覺得,發起行動不是為了有沒有用,而是為了做該做的事,「想告訴大家,我們沒有忘記」。曾經在香港感受過言論自由被剝奪的壓抑,連穿上全黑衣服出外,都會擔心被截查穿的Rachel覺得,可以繼續發聲,就是推動她在加拿大努力生活的動力。

棱角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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