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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睎乾十三維度】車公社論的微言大義

劉二世早上到車公廟求籤,據報道,這次雞手鴨腳跌了四五次籤,才終於為香港求得一支「中籤」:
斧斤持以入山林,未得之時那處尋。
損了良材失卻力,勸君留住待春臨。
劉二世「解籤」,居然呼籲政府全面「撤辣」、減印花稅,又說「斧斤持以入山林」,表示「很多樹都可以選擇」,代表「政府不能只重創科,而放棄金融、地產」云云。簡直胡說八道,車公忍佢咁多年都算慈悲為懷。
其實車公講得很清楚:「帶斧頭入山林,若非適當時候(「之時」即「其時」,「之」可訓「其」,參見劉淇《助字辨略》),到哪裏找樹木砍伐呢?那只會傷害良木,浪費力氣,勸你還是靜待春天來臨吧(籤文另一版本寫「獻君」,不通)。」
很多人都看得出,車公是苦口婆心勸大家繼續「躺平」,勿白費氣力,這固然是一個合理解法,但我認為整支籤還有一個重點,就是預言香港在不對的時候,做不對的事。
「斧斤持以入山林,未得之時那處尋」,明顯出自孟子對梁惠王說的話:「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在恰當的時候砍伐林木,木材便用之不盡。細心一看,這句話的前文後理,其實處處呼應今日香港。
當年梁惠王對自己的施政表現也感覺良好,幾乎要宣布「由治及興」。什麼地方有荒災,他都馬上救助那裏的居民,自以為非常勤政,但有一件事他想不通:「我這麼盡心竭力,為什麼鄰國的百姓沒減少,我的百姓不增多呢?」
孟子於是講了那著名的「五十步笑百步」故事,然後啪啪打了梁惠王的臉,大意說:你不違農時,不竭澤而漁,定時伐木,就不會與民爭利,只要百姓豐衣足食,老有所養,就不會常鬧荒災,但現在你治國無方,一出事就「罪歲」(把百姓苦難歸咎於荒年),還奢望別國的人來?
今日香港,到處都是「遺址」,還有跌不停的恆指,甚至留不住一個美斯,莫說車公,盲都看得出誰是罪魁禍首,但官方卻只管歸咎「外圍因素」(之前是「疫情」),把自身責任卸得一乾二淨,不就是現代版「罪歲」麼?
言歸正傳,既然籤文來自孟子的「斧斤以時入山林」,那麼車公警示「伐木以時」,到底想暗示什麼呢?首先聲明:以下內容非常「怪力亂神」,非常「神棍」,建議唯物主義者不要看下去。
今年玄空流年飛星,七赤飛入南方離宮,構成一支「澤火革」卦,顧名思義,「革」即變革、革除(伐木也有「除去」意象)。香港位處華南,「革」卦自然特別應驗。無巧不成話,《易經》革卦的〈彖〉也強調「時」(即時機)字,認為「時」對改革有莫大重要性,原文如下:
「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說,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
中文「革命」一詞就是出自這裏。當然,在「由治及興」的香港是沒有平民搞「革命」的,即使有,那也是官府發動,正如一甲子前的「文革」。這〈彖〉辭最值得玩味之處,是說明改革需要什麼時機才能成功,才會無悔。
《易經》告訴我們,改革要成功,必須取信於民(「孚」即信),憑藉文明的美德使人心悅誠服(文明以說),保持正道令前路亨通(大亨以正),還要順從天意、合乎民望(順乎天而應乎人)。當所有條件都滿足了,就是「革之時」,此「時」關係甚大,涉及改革的成敗。
革的九三爻辭,還有一句「革言三就」,置於現代語境,大抵說一切改革都不能操之過急,當審慎咨詢數次,才可取信於民。我認為車公的籤語,其實在暗中呼應這支革卦,所以才會說「未得之時那處尋」,最後還規勸改革者等一等,留住待春臨。
今年香港有什麼「變革」呢?眾所周知吧。鑒於眾所周知的原因,當然沒有人會反對。幸好車公不是人,是神,即使梁惠王們充耳不聞,我也感謝您每年一度的仗義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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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說:「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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