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從香港過來，帶了幾份小禮物給我，包括邵家臻安息禮上贈予親友的紀念冊、明信片及小樽。友人說，小樽內藏有不同字句，都是邵家臻喜歡的句子，寫在一塊用麻繩紮起的小布條上。回家打開一看，我抽中的message是邵家臻當年參與立法會選舉的競選口號：「暗室點燈，絕處種花」。
無巧不成話，昨天跟朋友見面前，我在Patreon轉載了邵頌雄一篇舊文，題目正是「燃亮慧燈」。一日間兩遇「點燈」，彷彿命運安排，不得不記錄一下。記得上次見邵家臻是去年9月，席間有人說起在獄中看我的文章，偶爾能抒一口悶氣，勉勵我繼續寫下去。也許是這個緣故，我才收到「暗室點燈」這個訊息？
安息禮紀念冊我也一口氣讀完了，第一篇文是邵家臻的〈無胃的用人：誰治癒誰〉，一開首就引用榮格（Carl Jung）談病苦的觀點：「不是我們治癒它 ，而是它治癒我們。」我也很喜歡榮格，但不肯定他是否真的這樣說過。無論如何，這短小精悍的金句確實反映榮格的想法。邵家臻在文中解釋：
「他非常強調在痛苦中尋找意義的重要。他一直希望我們能夠探索痛苦想要告訴我們甚麼。在他看來，病苦是有目的的，如果沒有病苦，人們就不會發現一些關於自己的重要東西。所以他說，我們不應該試圖擺脫病苦，而是要體驗它的意義：它要教我們甚麼，它的目的是甚麼⋯⋯不是我們治癒它，而是它治癒我們。」
看了這段話，我憶起榮格說過一句類似的話：「人需要困難，它們對健康很重要（Der Mensch bedarf der Schwierigkeiten, sie gehören zu seiner Gesundheit）。」意思是：你的心理成長和整體健康，都與正視人生的困境密不可分。
簡言之，榮格認為抑鬱、精神官能症這類問題，往往是緣於個體在逃避某些必要的困難，而逃避方式則包括順從社會規範、追求外部認同、壓抑真實欲望等。我們只有直面困難，才能進一步認識自己，將疾病轉化為意識成長的契機——這就是所謂「困難對健康很重要」的基本意義。
心理如是，人生、社會又何嘗不然？一切困境和痛苦，都有意義，都可以是成長和進步的轉捩點。「暗室點燈，絕處種花」是艱難的，即使點了燈，周圍仍是無盡的黑暗，長夜漫漫何時旦？但重要的是，你依然有意志去點燈，有選擇去種花，在每次不畏困難的掙扎中，我們都在為未來播下希望的種子。
感謝樽的勉勵，願邵先生主懷安息。
邵家臻紀念集連結：
https://t.ly/v0lk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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