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根據《書經》,「屍位素餐」一詞應為「尸位素餐」,指有人受俸祿但不盡職守,如空居其位)
杜琪峰接受外媒訪問,感歎自己和香港都「失去靈魂」,創作沒有自由,事業陷入低潮。杜琪峰說出香港文化藝術工作者共同的苦惱,不料卻引起霍啟剛的不滿。我本以為,霍家生意人,關他什麼事?查了資料才知道,原來這位霍家公子,卻是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立法會議員,真是失敬了。
霍家自霍英東以來,就主宰香港體育界,父傳子子傳孫,一門名流。霍家三代染指香港體育文化界,只因早年霍英東為中共効力,被視為自己人,凡分豬肉都有份而已。這倒也罷了,他對文學藝術創作,又懂個什麼東東?
凡涉及藝術創作,最有發言權﹑最知其中甘苦﹑最對自由敏感的人,唯有創作者本身。一部電影拍好拍壞,靈魂是導演,導演負全責,從劇本創作開始,到邀請演員﹑拍攝剪接,以致上片宣傳,導演負全責。對於是否失去靈魂,明星演員也未必知道,更惶論霍啟剛!
創作有沒有自由,要不要自我審查,中間與主管部門和投資商經過多少交涉,多少人物情節﹑細節對話被扭曲閹割,拍出來的鏡頭有多少被刪剪,沒有人比導演知道更多,沒有人比導演更深受其苦。
杜琪峰對外媒記者吐苦水,不是他吃太飽無中生有,故意貶低香港,因為無中生有是會被業界唾棄的,也不會得到公眾共鳴。杜琪峰接受訪問後,即使成龍﹑劉德華﹑曾志偉這些在紅朝紅得發紫的明星導演,也都不敢站出來直斥其非,證明杜琪峰說的正是事實。
香港失去靈魂,又豈止杜琪峰一人有切身感受?新聞界和出版界早已寒風刺骨,文學藝術創作者隨時踩紅線而後果自負。戲劇界早前因頒獎禮邀請尊子等人作嘉賓,而被取消藝發局贊助;鮮浪潮的新導演贊助計劃,也因個別作品不符當局規範而被叫停。最極端的個案是,有巿民因收到境外寄來的《羊村漫畫》而被判刑。
香港還有創作自由嗎?香港還有靈魂嗎?最有發言權的是杜琪峰,而不是霍啟剛。霍啟剛說香港有自由,但如果連杜琪峰吐一點苦水都被他罵,那杜琪峰的自由在哪裡?
作為香港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立法會議員,依正常程序,霍啟剛在發表他的「高見」之前,至少應該向演藝界基層創作人員作深入的訪查,了解他們真實的遭遇,對國安法之下的創作環境,與港英時代甚至上世紀末本世紀初香港的社會文化氛圍作一些基本的對照,了解業界成員曾經遭遇過多少因國安法而導致作品流產或難產的情況。
霍啟剛不作任何社會調查,對業界處境一無所知,他又憑什麼口輕輕,說杜琪峰「是非常自私的言論」﹑「對業界不公道、不公平」﹑又指其「不應在外國媒體上唱衰香港」。
杜琪峰的肺腑之言,是針對目前香港整體文化環境的惡化,演藝生態的急遽凋蔽而大膽發聲,不抱任何個人利害之考量,只是借訪問之機,將一肚子苦水吐出來,如此而已。
杜琪峰導演是香港人的驕傲,他的作品深刻描繪人性,拍出香港這個現代大都會的風采,陽剛氣十足,卻又不乏正邪交戰的道義力量。他是香港電影界聞名國際影壇的代表人物,他說這些話時,雖然談笑用兵,也承擔了不少政治風險。他的高風亮節,恰恰足以代表香港人反抗集權的意志與風采。
霍啟剛本是小圈子選舉產生的濫竽充數之輩,對業界既冷漠又隔膜,其人格與思想境界,與杜琪峰有天壤之別。表面上為維護香港聲譽,實際上只是維護個人和家庭的政經利益,只要霍家仍得中共寵愛,其餘都不是問題——說到底,最容易出賣靈魂的人正是霍啟剛。
今日香港文化只是中共專制文化的一翼。中共文化的本質,便是洗腦和灌輸,這與香港演藝文化界百年以來的傳統格格不入,香港不但已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廢墟,也已成為亞洲文化中心廢墟——廢墟就是廢墟,有沒有唱衰都是廢墟。
杜琪峰若有意取悅中共,違背個人良知和社會現實,為香港大唱讚歌,對業界面臨的創作困境視而不見,他又何必說這些令當局刺耳的話?他可以強顏歡笑,與霍啟剛這些官商拍膊頭,去拍一些歌頌主旋律的愛國影片。
最近央視高調上映的《西北歲月》,是以習近平老爸習仲勳為原型創作的電視劇。以習仲勳在中共黨內的資歷,本不配享受此等待遇,習近平一人得道,老爸即時升天。杜琪峰如果肯放下身段,以習近平在廈門﹑寧德和福州等地執政為題材,為其涂脂抹粉,那時霍啟剛對杜導涎臉討好都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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