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前日本新任首相高市早苗稱她熱愛看韓劇,未知《暴風圈》是否其中之一,不管怎樣,凡是看過相關情節的人,必記得劇情故弄玄虛一番以後,結局揭曉有地下軍火商秘密建造核潛艇挑起美、朝之間的戰爭,怎料近日韓國總統李在明與特朗普(Donald Trump)會面時,竟要求美國破天荒批准韓建造自家核動力潛艇,也許有些人心裏在想:這是要把最新的劇集情節改版化成現實嗎?
我會先拆解特朗普在東南亞ASEAN與韓國APEC兩次會議的真正重點,由於全球受左、右撕裂輿論嚴重影響,一些傳媒或評論人看來敵不過立場鬥爭,互相催眠感染,不停從領袖的表面態度、初步交易,斷言已得出中美成敗得失,甚至連資深評論人紀思道(Nicholas Kristof)在《紐約時報》撰文,特別強調特朗普可憐得只賣出大豆,儼然已敗給中國,輸掉了貿易戰。
這些說法幾乎全然忽略當前最緊要的危機,以及白宮真正計畫甚麼事,說得直截了當一點:在走向混戰的時代,除了ASEAN和APEC等會議註定是各國領袖的虛假表演,甚至連關稅和貿易戰都不再是重點,這次特朗普東亞所有行程,短期交易收益以外,他與高市早苗、李在明談各以數千億美元的投資背後,各方皆想交換軍事計畫,美國東亞行主調是「國防部投資」,而日本又是牽動美、韓的第一大主角。在傳媒過於聚焦表面的關稅議題時,難怪台灣評論人蔡依橙對李在明忽然提起核動力潛艇,起初感到一頭霧水。
換言之,要看特朗普東亞之行最大意義,必須把焦點放在「太平洋軍事戰略」,而非表面的關稅和投資協議。任何人如果能暫時放下極端立場之爭,便不可能如紀思道看美國東亞之行般,還在大談大豆交易,這是特朗普在補救橫跨其第一任期以及拜登共八年的稀土問題,是國安級別的莫大疏失,像《CNBC》、《The Wall Street Journal》等傳媒倒是切中要害。
美國「亞太『國安』之行」實為稀土業
專家 Gracelin Baskaran 受訪時,劈頭便說因為稀土問題美國面臨嚴峻的國安危機;金融學者 Jeremy Siegel 更直指:「我們居然沒有稀土戰略儲備,讓中國壟斷 90% 的稀土精煉,這實在是醜聞。美國當初到底在哪裡?」
美國近年不斷掙扎在軍事支援盟友,與太平洋安全自保之間,若不為稀土問題爭取緩衝空間,從戰斧巡弋導彈、F-35 戰機、無人機、國防系統、航空設備、人工智能硬件等,可以在激烈的半年至一年的升級國際鬥爭之中,陷於停產停運的窘境。今年 4 月中國提出稀土管制後,在 17 種稀土之中限制了 12 種,剩下「鑭、鈰、鐠、釹、鉕」5 種,其中釹、鐠對製造磁鐵和強化「退磁力」非常關鍵,簡言之,在所有牌面看到的貿易項目,沒有任何一項的重要性能與稀土「戰爭」相比。
說穿了,我們簡單以為是「東亞之行」,其實是「亞太『國安』之行」,特朗普早已從南向北,先跟澳洲完成交涉,接著是東南亞ASEAN、日本然後韓國APEC,圍著整個太平洋與稀土業相關國家進行交涉。
事前,美國礦業 MP Materials 集資數以倍計急升至市值120億美元,澳洲稀土公司 Lynas Rare Earths 在短時間內已集資約5億美元,加上加拿大 Ucore Rare Metals股價亦升七倍左右,其CEO觀察美國資金流向勢頭,直言現在美國猶如啟動全新的「曼哈頓計畫」(Manhattan Project),意指借用二戰時美國一邊靜默無聲,一邊以傾國之力研發終戰核武。
到這裏我們自然明白,特朗普與習近平在APEC會議裝模作樣,甚或到了「打情罵俏」的地步,誰會想到習近平面對特朗普,看著一片卡紙像學了成龍的演技耍出嬉笑鬼臉,這只能是雙方各取所需的結果,中國在中階的晶片設備、航空尖端配件和軟件等,都亟需美國放鬆管制,特朗普也必須以大約一年為期,繼續購入中國稀土以觀望新曼哈頓計畫的進展。
在國家安全命脈面前,二人隨時即興要跳舞便跳舞,要鬼臉便鬼臉。還說甚麼關稅和大豆交易?剩下次要重點則是芬太尼流入美國問題,涉數萬美國人命安危,才算是繼稀土業以後,排在第二或三的交涉點。
美國重新與盟友發展稀土精煉
近來,有些純以政治立場論爭的人,僅引用西方稀土礦藏量宣稱美國沒有稀土問題,實情稀土礦藏的開採未至是最大問題,最大問題是精煉稀土的綠化技術和用地,要重新突破與規劃一次,不論是美國或其他西方盟友,他們絕不希望有抄襲中國稀土業模式,造成許多癌症村,以及軍國主義式掠奪緬甸資源等事。
這些人之所以以訛傳訛,可能受一些聳動的傳媒標題影響,以為中文「稀土」一詞錯名誤導,以為純數據反映它們絕不稀缺,西方國家皆有,然而任何理解「稀土供應」的人,都明白名稱非常正確,因為它是指在大量礦石之中只能提煉出極稀少的應用金屬,並非指礦藏量。目前全球超過九成的稀土產量,是指由中國「精煉後」的產量,一些由美國開採的初期礦物,中途還是要運往中國完成「最骯髒的任務」。
一切誠如法國獲獎調查記者皮特龍(Guillaume Pitron)在《稀有金屬戰爭》(LA GUERRE DES MÉTAUX RARES)所言:
「我們可以不誇張的說,稀有金屬在一塊礦石裡的分量,就像灑在一塊麵包上的一小撮鹽。不過,岩石是由數十億年前結合在一起的礦石組成,稀有金屬已完全融合在內,就如同揉麵糰的烘焙時,麵包內的鹽粒。開採稀有金屬似乎是百分百瘋狂的任務。
然而,數十年來的研究已研發出化學方法,使開採稀有金屬現在成為可能的任務。這就是江西省和其他地方礦坑深處的中國『魔法師的學法』正在進行的事:他們能夠從岩石中提取出稀有金屬。
如同我們可料想的,這道稱為『精煉』的操作手法,一點也不精煉:必須鑿碎石堆,接著使用許多化學藥劑,例如硫酸與硝酸⋯⋯而且不僅僅是如此,每噸稀土的精煉至少需要使用兩百立方公尺的水,這些水將會充滿酸性物質和重金屬。⋯⋯(稀土業)成為中國造成最大污染的產業之一,也是最神秘的產業之一。」
更甚,皮特龍調查出前兩屆白宮之所以拖延解決問題的原因,其實早於2017年7月21日,特朗普已要求幕僚撰寫報告,評估美國國防工業後勤供應鏈的情形,到了2019年內政部列出三十五項對美國至關緊要的礦物清單,然而,最後令事情停滯不前,是當時「過度聰明」的白宮專家認為美國有太多「黑市」途徑能夠購得稀土,美國軍事優勢仍強,不必為了國安付出巨大成本開發,最終不了了之,美國人可謂被這些醒目專家出賣。事隔數年,馬奇斯(Anthony Marchese)起初的警告終成危機:
「如果我們放任中國(稀土業)再這樣下去十年,美國將不再享有今日的軍事優勢地位。」
韓國、日本順勢跟特朗普做「幕後交易」
最令人驚訝的是,拜登任期不久已爆發烏俄戰爭,相關計畫依然未見有效重啟,橫跨兩黨兩屆白宮的疏失,犯下的差錯是無可置疑的事實,當下必須坦承和面對。此刻我們便不難明白,為甚麼特朗普首要泰國、越南和馬來西亞等出口稀土「不設上限」,以換取貿易與關稅復常,不作升級。美國稀土問題假如兩至三年內得到緩解,這已稱得上是奇蹟,各路合理評估多認為要花五年左右才能明顯緩解。
至於美國對應韓國和日本,特朗普是要完成兩大任務,以美國收取巨額的現金流,借貿易協議作為包裝,後續再滿足他們「三方」有關國安的要求。
韓國再爭核動力潛艇 慎防東亞大戰增護航力
這就是為甚麼,李在明不是普通談投資3500億美元換取降至15%關稅,而是付出再龐大的開支,明知核動力潛艇對韓國只是奢侈品,也堅持提出。韓國所謂日後的戰爭危機,大部分情況他們只是配合美軍。主要原因,是烏俄戰爭改變全球小國對核安全的思考,發展核動力潛艇的最大作用,是可以先增加從美國吸納「濃縮鈾」技術的可能,一般而言,它需要的濃縮鈾範圍從20%至93%不等,從核動力技術投資合作打開缺口,是相當美麗的借口開啟新時代,看機會能否微調美韓「核」相關的協議修訂。
另外,韓國傳統對東亞地緣角力的心理包袱與偏執,除了戒備北韓威脅,還有是韓國政府「嗅出」日本劃時代強軍在即,無論日韓關係感覺如何改善,總之韓國政界多年來從沒有停止視日本和中國為假想敵(由於北韓太落後,主要壓力在國安)。
李在明自從今年6月就任韓國總統開始,他面對是美蘇冷戰後最難解的國際情勢,不只是普京拉攏金正恩派兵參與烏俄戰爭,還有南海與台海每年如海上火藥庫,不知何時突然爆炸,若有一天他睡醒後海空戰爭開打,屆時馬六甲海峽必遭中共解放軍封鎖,美軍分身不暇,大量油船將無法順利運抵韓國,這時候是否有足夠的海空戰力護送國民物資,將決定東亞所有國家的「戰時優勢」,尤其是韓國無法接受同一情況,日本軍力有一天竟領先完成艱難任務,甚或代替美軍支援韓國;說是大時代的實際需要,也是榮辱攸關。更別說擺在李在明眼前的,所有情報顯示東亞諸國將面臨「高市早苗難題」,意謂高市旋風崛興,很可能在數年內成為東亞所有方面的領頭羊。
在韓國APEC會議期間,高市早苗跟習近平會面時,擺出遠比特朗普強硬的姿態,用詞中性且冷漠,還敢於提出尖閣諸島(釣魚臺)、南海、香港、新疆與朝鮮綁架日本人等問題,高市還特意安排與台灣代表林信義會面,討論人工智能、經貿與防災合作事宜,更揚言支持台灣參與國際組織。事後,高市早苗在個人社交帳號分享此事,也無視中國外交「堅決反對」的回應。可見其溫和語調,卻散發刀鋒出鞘般的寒意。
別忘記,在高市早苗出席APEC之前,她才陪同特朗普在橫須賀美軍基地發表演說,再答應協助美國解決稀土問題。說實話,安倍晉三在外交場合,也沒有高市早苗如此顯露鬥爭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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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gumboringer 悶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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