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7 月,我「正式」離開香港;「正式」這個講法是有點奇怪。離開便離開,有甚麼正式不正式?其實我在 2011 年已經移民到美國,但作為拖延症奇葩的天字第一號代表人民,當中有九年時間我是港美兩邊走。
這九年,恍如隔世;香港也發生了許多事。
回到美國,因為那場可恨的瘟疫,全世界都被禁足。兩年時間,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期間也沒有刻意去聯絡在美國的香港人。直到 2022 年中,才因為 The Hongkonger 這套紀錄片,才認識到更多在這裡的「港僑」。
他鄉遇故知,感覺是我們仍然很關心遠在天邊的朋友和親人。我們當中,有些人可以回港,但有些人卻只有等的份兒;但我們這些港僑都擔心一件事:「那怕有朝一日我們都有機會再踏足香港,可能這個地方的語言、文化等都早已變得陌生。」
離散港僑和仍然在香港的朋友,感覺是距離越來越遠,尤其是最近一年。有個說法指,離散族群只有一代人的時間。粗略計,一代人就是大概三十年左右。換句話說,三十年後,離散族群最終都要融入同化。三十年,我們可以做甚麼?其實不經不覺,十分之一的時間已經悄悄地流逝了;三十年可以很快便過去。現在似乎最重要是讓香港人這個身份,繼續有其意義;但怎樣令這個身份繼續有意義?
曾幾何時,流行文化是我們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 2000 年後,香港的流行文化進入冰河時期;創作人都打中國大陸市場的主意,也沒有商業動機去服務香港人的市場。如是者,香港人的流行文化出現了奇怪的斷層。一方面,我們仍然留戀上世紀八、九零年代的人和事;另一方面,就是很新很新的面孔。
2019 年後,香港的流行文化忽然雪地開花,這個現象並非偶然。雖然早在 2010 年左右,已經開始醞釀新一代的香港本土意識,但真正令沉默大多數覺醒是 2019 年後,與此同時也喚醒了香港的流行文化。
香港的文藝復興,最明顯的是電影和音樂;如《毒舌大狀》,創下過億票房。問題是,這個趨勢可以持續下去嗎?
有時我會幻想,離散港僑會製作出一些能夠「反攻大陸」的流行文化產物。最簡單是文學,但廿一世紀還有人閱讀嗎?音樂,最有可能成事。電影則有點困難。但由港僑寫成的電影劇本,還是有可能的。如果我們不去影響香港的流行文化,可以想像最終影響香港的唯一力量,就是來自那神奇國度。
香港的文化,從來都是對外開放的。在八、九零年代的日子,其實不少香港膾炙人口的流行曲、電視劇等,都是從歐美日的製作得到靈感。我不是說本地原創的不好,但從文化產業的結構分析,以香港這種市場規模,必須是混合原創與輸入的文化,否則是很難有規模效益。當香港的流行文化產業達到一定的規模效益,而條件合適的話,甚至可以內銷轉出口;就像八、九零年代香港的電視、電影和音樂,輸出到中、台,星、馬甚至日、韓。要讓更多港僑可以參與香港的流行文化創作,就要建立一個生態圈。開網台?夾 band?最初,我其實想到的是組織話劇團。這種連中學生也可以做得到的活動,門檻夠低,最易吸引業餘人士參與。但話劇有兩個缺點,一就是演出要場地,二,話劇似乎很難讓離散各地的港僑參與。所以,我想廣播劇或許是更理想的模式。
更重要是廣播劇可以只出聲而不用露面,參與者能不用跳出「安逸區」又可以作新嘗試的途徑。更可以保障眾人的私隱。最重要是,我們希望可以讓更多身處香港的朋友,能夠參與在其中。因為這件事,必須要有在地的香港人參與,才夠「貼地」。就是這樣,有了「港聲你聽」這個計劃的雛形。